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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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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夜色暗沈,星子閃爍,漫漫銀河似水,地上裊娜的霧色隱隱,林中戟張的竹葉蕭蕭。

宋熹微有些困倦,正要去剪燭火,忽聽到一陣敲門聲,原來是陳伯在喚她:“鄭姬睡了麽?”

大晚上的也不知有何事,但她知道陳伯素來是個穩重老成的人,若沒有事定然不會在晚間來叫她。遂重新穿戴了外衣,從門內應了聲:“還沒睡呢,陳伯稍候。”

門輕輕打開,便見陳伯滿面焦心,宋熹微驚愕地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,“怎麽了?”

陳伯拽著她的衣袖,將她從門內拉了出來,宋熹微心中不悅了,走了幾步便掙脫了陳伯的手。

陳伯痛心道:“鄭姬且去相救我家郡王吧,只有你能夠救他了。”

不可否認宋熹微確實驚到了,她詫異道:“怎麽了,發生什麽事了?”

陳伯跺了跺腳,道:“我家郡王又被長廣王殿下請去喝酒了。”

原來是這芝麻大點的小事,宋熹微聽了不怒反笑:“不過喝喝酒而已,他們叔侄情深有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
見她還不明白,心道郡王雖然喜歡這女子,但也沒將自己的私事完完本本地告訴她,但也是,這等事情郡王對誰說都可,卻是萬萬不能對心上人說的。陳伯登時又氣又無奈,便胡謅道:“那長廣王與我家郡王素有不和,甚至屢屢加害,上次設宴時,我家郡王借著假意喝醉中途離場,已經惹得他很不快了,這次已經不能再用那招了,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你找上了我?”宋熹微替他接了下去,見陳伯點頭,她又無奈道,“可是陳伯,長廣王設宴請的是蘭陵王,與我何幹,我一個姬妾而已,又有什麽名目去赴那場宴會?再者,我又當以何名目將郡王拉回來?”

陳伯聽了,只是嘆氣,他自然也曉得鄭姬的難處,他已經實在是無法了。

宋熹微偏就心軟,見陳伯神情無奈又滿是擔憂,還是答應了,“好吧好吧,我試試。”

陳伯的眼睛突然亮了幾許,他登時諾諾連聲,“好好,我這就去準備馬車!”

皎皎星河,郁郁蒼松,無數盞連綴成龍的宮燈輝映著亭臺樓榭、假山怪石,顯得影影綽綽。然而人聲鼎沸,觥籌交錯,起坐喧嘩,眾賓歡饗,又有管弦絲竹等綺軟靡麗之音環繞左右,流泉飛珠濺玉的清音卻在其間消弭無形。

高長恭神色懨懨,有些興味索然,偏他的九叔還一個勁兒地向他敬酒,他不喝不行,只是酒量本來就淺,喝了幾杯之後頭便開始暈暈乎乎的,為了擋酒,他幹脆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。

眾人見身經百戰的蘭陵王竟然酒量這麽淺,都訕笑幾聲,又開始接著喝了。

今日來的人都是高氏一族的青年才俊,其中也有高長恭的幾個兄弟,然而他們個個見了他這副醉態,卻都只是哂笑。尤其高孝珩,簡直笑得歡,連帶著向高湛敬酒時也是興致頗高的。而那位坐在主人席上的高湛則一臉笑意,吩咐了左右的人幾句,但不知道說的是什麽。

但他吩咐的人還沒動身,便聽見有人傳報:“幽篁館鄭姬到。” 所有人都安靜了,這個鄭姬之名可是傳遍了北朝啊,能讓有神仙之態的高長恭都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可人兒。高長恭這會兒也裝不下去了,擡起昏昏沈沈的頭向聲音那邊看去,只見他的心上人今日只穿了件普通的粉色長袍,也沒有過多打扮,想來是來得匆匆。

餘人大失所望,原來也不過如此。只有高長恭,他一見到宋熹微,竟然感覺到體內有一股無名之火騰了起來,燒得肺腑生疼。這燥熱之感讓他的腦中越來越混沌,越來越不清醒。恍惚間意識到,自己貌似是被高湛下了藥了。頭疼欲裂,但他不想摘下面具,只能用手肘撐著腦袋,靜靜地歪向一邊。

高湛看著他痛苦的侄兒,又轉頭看了眼姍姍而來的宋熹微,心中泛起一絲冷笑。

而宋熹微則毫不避諱眾人失望的眼神,她只看到了那個昏沈沈地趴在桌上的高長恭。心中暗道不好,自己還是來遲了些,他這樣精神萎靡,等下她也將他帶不回去啊。

清了清聲音,宋熹微長聲說道:“賤妾鄭璃,聽聞我夫君今日被長廣王殿下請來赴宴,心中擔憂他不勝酒力在席間出醜,所以前來一探,失禮之處,還望長廣王殿下海涵。”

高湛哈哈一笑,道:“怎麽會,原來鄭姬也是個有情人啊!”

這話,分明是在諷刺她說是擔心高長恭,卻將宇文邕忘得一幹二凈。

宋熹微也不惱,只是於眾目睽睽之下移步到了蘭陵王身邊,她跪坐在他的軟席上,輕聲叫了聲:“長恭。”

高長恭緩緩睜開了眼睛,鳳眸裏皆是錯愕,他剛剛聽了什麽?是他中了那藥的緣故麽?可是只這麽揚起眼睛,他便瞧見他的心上人正跪坐在他身前,眉目也緊緊地鎖著自己。他輕輕笑了笑,“不是夢啊。”

方才她那麽喚他,只是因為周圍太過安靜了,她說什麽大家都聽得見,若是就喚他“郡王”,只怕高湛會以為與她前面所說不符。是以她斟酌了許久,才那麽喚了一聲,沒想到他竟然還以為是夢!

而這時周圍的聲音又漸漸起來了,她總算稍稍放心,又輕聲問了句:“怎麽赴宴還要帶著鬼面具?不怕嚇著你九叔?”

他卻傻傻地笑了下,似乎沒有力氣回答了。

其實,他帶著鬼面具就是來震懾長廣王高湛的,他的那點覬覦之心他早就察覺到了。本以為這鬼面具都暫時令他不起肖想之心,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往自己的酒裏下了藥。

高湛看著他們二人的親密互動,心中的妒恨之意更是如火如荼,他忽然朗聲道:“鄭姬既然來了,不妨我在多安排一桌,鄭姬也陪眾人喝幾杯如何?”

宋熹微扭頭看向昏昏沈沈的高長恭,然後回絕道:“這倒不必了,我夫君既然喝醉了,那麽我自然要代替他的,否則恐怕掃了眾人的興,不如這杯酒,我來代他喝!”

說罷,在高湛的怒視中她姿態優雅地舉起了面前的酒尊,往前舉起一送,“這第一杯酒,敬長廣王殿下。”一飲而盡。

高湛的臉色更不好看了,沒錯,他在那酒裏加了最烈性之藥。他這麽不折手段,只是為了成全自己隱藏於最深處的私心而已!若沒有她,今日與長恭翻雲覆雨的便是他。可這個女子偏偏來攪局!

怒火中燒之間,宋熹微又緩慢地替自己斟了一杯,然後轉向眾人,她的聲音清脆,然而擲地有聲,帶著不容反駁的果決,“第二杯,我敬在場的英雄豪傑!”她毫不客氣毫不避諱地又喝了一杯,然後用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唇。

眾人都傻了,原來高長恭不惜大價錢從周國奪過來的女子,才真是個女中豪傑!

眾人一直怔楞間,忽然有人舉起了酒尊,那人劍眉虎目,瀟灑不羈,只聽他朗聲道:“果然不愧為我四弟看中之人,請受我這一杯相敬!”他的聲音中氣十足,說罷也是一飲而盡毫不拖沓。

宋熹微依照座位順序,不難猜出此人是高長恭的三哥河間王高孝琬。

與如此豪傑相處,自需磊落之心,她爽快地應到:“好,這第三杯酒,我代長恭敬三兄!”便恭敬地仰頭喝了杯中之酒。

高長恭其母不詳,在皇室中一直是個尷尬地存在,少有人會真的尊敬他,盡管這些年他一直在外征戰保家衛土,可這些風流貴族卻不會對他所做的一切而有絲毫動容。唯獨這河間王高孝琬性子直率,為人處事也是只重對錯不分你我,所以對高長恭一直還算客氣。

只是高長恭的身世太過覆雜,而北齊又是歷史上禽獸最多的國家,宋熹微要理起這些關系來還是力不從心。不過大約是酒壯慫人膽,她這平時謹小慎微的人在喝了幾杯之後只覺得胸腔火熱,甚至有種想脫了衣服跳辣舞的感覺!

她喝了第三杯酒以後,登時甩了甩頭,想還給自己一個清醒的意識。但是怎麽做都無法,她有些懊惱了。

眾人只道是女中豪傑也和蘭陵王一樣酒量淺,不過她到底是女子,倒是聽不見嗤笑聲。

宋熹微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兒,想她在現代的時候那是何等豪氣:白酒一斤半,啤酒隨便灌!怎麽到了這裏就不行了呢,難道這酒比21世紀的酒還要烈?那很顯然是不可能的。那麽只有一點——酒裏被下了藥了!

她暈暈乎乎地看了眼似乎已經昏睡的高長恭,難道他也……

高孝琬已經對這個豪氣的女子有了些好感,他自然相信一個能把三杯烈酒毫不猶豫地喝下肚的女人,她的酒量絕不止這麽淺。他關切地問道:“鄭姬,你沒事吧,是不是不舒服?”

宋熹微搖了搖頭,猛然間一道意識劈過天靈蓋,她倏地一下站起來,看著坐在上席的高湛,突然改口:“九叔,我和長恭一樣不頂用呢,有些暈乎乎了,看來不能久待,我們要回去了。”

身體裏的燥熱如熱浪般一股一股地打來,她真恨不得扯了身上這些繁瑣的古裝!

高湛似有留意,又似只是客氣地說道:“長恭既然醉了,那便留下來吧,我已準備了房間。”

喝醉了?這高湛可真會瞎掰。

宋熹微一揮手,笑容裏有了些傻意,眼神亦不若來時那般清亮了,“不用了九叔,我們回得去的,馬車就候在外邊!”

此時強留徒惹得人懷疑,高湛按下心中怒火,冷聲道:“那便不送了!”

他恨得咬牙切齒,這個該死的女人!

不過饒是宋熹微心細如塵,此刻也猜不明白高湛為何要給高長恭下藥,她雖是現代人,但一向與腐文化絕緣,對古已有之的龍陽之興更是不屑一顧,所以壓根兒沒往那邊想,更何況她現在全身燥熱,腦袋還昏沈沈的,腦子實在不夠用了。

她聽了高湛的話,便去扶高長恭起來,可是一個大男人,雖說是身形瘦弱,可是宋熹微也扶不動啊。還是高孝琬細心,見她無力,便上來搭了把手。

至於其他人,早就看不慣高長恭了,見他走了,心道走得正好,他們該吃吃該喝喝,誰也不理他!只不過,他們沒有留意到此次宴會的主人已是臉色鐵青,正冷冷地目送著他們三人離開。

出了大門,便見宋熹微來時乘坐的馬車候在外邊,高孝琬和宋熹微合力將高長恭塞上了馬車,宋熹微隨即也上去了。

此時意識還有些清醒,宋熹微還要道個場面話:“三兄進去吧,宴會還沒結束,我們便先回去了。”

高孝琬見高長恭此刻已是不省人事,便嘆息地點頭,道:“好吧,你們小心。”

說罷宋熹微點點頭,然後伸手放下了馬車的簾子。高孝琬站在原地,一直看著馬車走遠。

那車終於消失於霧色中,他終於低低地嘆了聲:“四弟好福氣!”然後他便搖搖頭,又進去了。

現在最痛苦的便是宋熹微,她明知自己著了高湛的道了,該死的方才他明明說要為自己再準備一張桌子的,怎的她就想不開要喝高長恭的酒呢?

尤其在這狹窄逼仄的空間裏,宋熹微甚至覺得連空氣都是燥熱的。她全身上下似火一般燒了起來,甚至忍不住想要去親近她身側的男子,想撕了他的衣服,也想撕了自己的衣服!

可這個念頭剛一升起,宋熹微便無情地將它掐斷,她怎麽可以?

鄭繡,對,去找鄭繡!

可是她正想到這個自以為絕妙的辦法,突然馬車一個顛簸,高長恭的頭撞到了車壁上!

宋熹微心神一凜,暗叫不好,這下撞得不輕。

果然,被撞了之後,高長恭悠悠醒轉,他現在前腦後腦一起疼了起來,身上還遍地火熱。正不明情況,忽然眼睛裏出現了一個清秀的但卻寫滿了恐慌的臉蛋兒。

他傻傻地笑了聲,“阿璃……”

他的聲音在溫柔時真是能要人命!宋熹微清醒時也只能勉力招架而已,現在意亂情迷之中,哪裏過得住這把迷人的聲音?

然後,高長恭長臂一身,便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中。

此時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,男人在被下了藥以後力氣會猛漲,而女人卻渾身軟綿綿的毫無氣力。因此宋熹微連掙紮的餘力也沒有,便被他死死地圈進了懷中。可是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卻更深地撩撥起了她心中最原始的渴望。

什麽鄭繡,這時全都見了鬼了!

高長恭摟著她,可似乎覺得這樣不夠,很不夠,他突然松開時,趁著宋熹微喘息之際,一把撕了她的外裳!

駕車的車夫只能隔著簾子隱約地聽到重重的喘息聲,帶著女子最難以啟齒的嬌羞,“不要……”

然後又是一陣裂帛之聲,清晰又充滿誘惑力。饒是他這種年過半百見多識廣之人,此人也不禁老臉通紅,他駕著車在無人的街道上一路飛奔,自然是奔向蘭陵王府。

很快到了目的地,可是車中的聲音不僅沒有止,反而更大了起來,不過作為過來人的他很明顯感覺到裏邊還沒開始,因此咳嗽了一聲,大著膽子問道:“郡王,到了,是否下車?”

宋熹微整個人都軟了,軟成了一汪清水,可是亦是還是要比這個在她身上忙著撕衣服的男人清醒一些,聽到車夫的話一個激靈,正要推拒,正要說“不要”,可是他懷抱似乎可以解去她身體裏的熱感一般,她話一出口,竟然成了:“不要在這裏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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